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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 | 玄明参上】22:00仙君为何抱着兔子


设定:含光君x兔子羡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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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蓝思追正与十数只邪祟陷入苦战,忽听空中一声剑啸琴鸣,当即用力撞开一具血尸,抬头喜道:“含光君来了!”


  他如此一喊,围绕在他身边的各个小辈一齐抬头去看。他们身处一处荒郊野坟,四周古木参天,当空一轮残月,不知怎么只有下弦半轮,细细地勾在天幕上,隐约可见空中御来一柄冰雪般通透洁白的长剑,剑上似有一人,身形看不甚分明。


  他们初时只闻几声铮铮扫弦,其后琴音陡转,捭阖犹如雪涌山崩,轰然震动了整个山林。血尸被琴声压制,一时间动弹不得,方才落到下风的小辈们借机而上,干脆利落的几剑便削掉了邪祟的脑袋。


  待得一切尘埃落定,空中又传来一声轻柔的拨弦琴音,不一时那柄银白长剑载着来者落地,蓝思追便上前行礼,再度道:“含光君。”


  蓝忘机点了点头。

  站在蓝思追背后的十几个少年看着眼前的人,似乎一齐呆住了,过了半晌,终于有一人反应过来,带起众人一起行礼。


  这一行小辈都是蓝氏子弟,不过身份特殊,大多是父母师长常年在外,有的驻驿在别的仙门世家,有的常年除祟不归,连带小辈们都极少回到云深不知处。时值寒食节后,人终于在姑苏聚齐,便由蓝思追带头,下山夜猎来了。


  小辈们问过好,蓝忘机便由他们清点仙器,查探同辈有无受伤。蓝景仪瞧见人群渐渐散开,终于找到机会凑到蓝思追耳边,问道:“这位便是……含光君?”


  蓝思追说:“正是。你们先前在云深不知处,正逢含光君下山除祟,因此未能见到,在此处相见也算凑巧。”


  蓝景仪点了点头,还是用余光偷偷看向远处修长笔挺的身形。


  蓝思追又问:“怎么?”

  蓝景仪说:“可是……含光君他……”


  少年说着,脸孔露出难色,后来摇了摇头,似是不想再说。蓝思追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,反倒笑了一下,轻声问:“你是不是想问,为何含光君所着衣物与蓝氏校服不同?”


  蓝景仪点了点头。


  稀薄的月光漏出树影,在地面上涂了薄薄一层白纱似的颜色。蓝忘机站在树下,穿着一袭修长的黑衣,几乎融进夜色之中,唯有发间抹额犹是纯白,在黑暗中看得稍显分明。 


  蓝思追道:“据说是射日之征之后,夷陵老祖身陨不久,含光君所着便是黑衣了。”


  蓝景仪一愣,好像对那足有一些年头的名字颇为陌生,愣了半晌,终于点了点头,还是满脸写着不懂。


  蓝思追叹了口气道:“不论是蓝氏子弟还是外家子弟,总有人好奇要问,但若论及具体缘由,我也无从知晓。”


  蓝景仪又悄悄瞧了瞧远处的含光君,那袭黑衣色暗,瞧得最分明的还是蓝忘机身侧的长剑。他正想说些什么,突觉衣角被牵了一下,方才苦战的警觉未消,一瞬间长剑已然在手,再低头时,却见草丛里有个毛绒绒的东西,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,正同样抬头瞧他,嘴里还叼着他的一截裤角。


  蓝景仪大叫道:“啊!兔子!这里怎么有兔子!”


  或是他叫得太过大声,再一抬头之时,蓝忘机已然站在他眼前,正垂眸看他,惊得他退了一步,小声道:“……含光君。”


  蓝忘机摇了摇头,示意无事,并在他眼前微微俯身,道:“来。”


  蓝景仪这才意识到他是对那只草丛里的黑色兔子说话。


  兔子似是当真能通人言,在草地上蹦了一下,跳上蓝忘机的手掌,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臂弯间。月光照下,黑色的兔子蹲在黑衣之上,脑袋拱在蓝忘机怀中,像个蓬松的小煤球,唯有一双眼睛晶亮,颈间还系着一缕红带。


  蓝景仪看着蓝思追,几乎不可置信地低声道:“那,那个,那是……”


  “那个,”蓝思追点头道,“是含光君的兔子。”


  蓝景仪看起来更迷惑了。


  旁边小辈清点准备完毕,恭敬地报予蓝忘机,蓝忘机便颔首道:“启程。”


  蓝景仪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——蓝忘机转身的一瞬,他瞧见那只稳坐臂弯的黑兔子向他转过脑袋,轻巧地吐了吐舌头。



  他们返归姑苏之时,晚春背阴处的最后一株玉兰犹然盛放至谢,在藏书阁的窗棂下吹落了一地白如落雪的玉兰花瓣。此行下山的小辈悉数返归修整,一并完成夜猎笔记,唯有蓝忘机方到静室,还不曾踏进门槛,便被蓝启仁传去相商清谈会的事宜,连自彩衣镇上带来的几样物件,都是由随行的子弟恭恭敬敬地放在室内案上。


  蓝忘机在薄暮时方得返归,踏过静室前柔软的草地,不知感受到了什么,倏忽眉头一皱,手指扶上避尘剑柄。他极轻地推开门扇,外间仅存的一点夕光流淌过地面,正落在外间案前。先前带回的一只小小包裹不知何时已然被人翻开,露出其中小小的两坛酒,一坛上大红的封口被余晖照亮,宛如燃烧般明艳。


  另一坛却已被扯开了。酒坛歪斜在案上,残余的酒浆细细蜿蜒,自案头缓缓滴落。


  蓝忘机轻轻地吸了一口气,松开了按在避尘上的手指。

  他压抑着声音道:“……魏婴?”

  无人回应。


  蓝忘机一步踏入室内,反手阖上了门。光线被门扉阻隔,室内一片幽暗,仅能瞧见器物隐约的轮廓。蓝忘机屏息点燃了灯盏,突闻屏风后有极细的窸窣声,进而有什么极隐约地动了一下。


  焰苗燃起,被蓝忘机释出的呼吸稍稍吹偏了些许。


  蓝忘机道:“魏婴。”


  他持着灯,转过屏风,照亮榻上帷幔后的身影。空气中的酒气很重,蓝忘机将灯置在榻前,抬手拂帷,榻上的人正转过身,眼睛半睁些许,低声道:“……蓝湛?”


  那是魏无羡。


  他似是醉得厉害,目光都有些涣散,身上更只穿着蓝忘机先前匆忙在静室换下的黑色外衣,柔顺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流淌,露出其下大片不见日光的雪白皮肤,被来自蓝忘机背后的烛光照得格外细腻。他再一动,衣襟滑落,露出了颈间仍系着的一条红带。


  蓝忘机叹道:“先起来。”


  他在榻前倾身,想要将烂醉的人拉起,却觉得手上一沉,反倒被魏无羡牢牢拉住。


  魏无羡的掌心滚烫。


  蓝忘机道:“不要胡闹。”


  魏无羡仿若不闻,身子动了动,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。他自榻上看着蓝忘机,目光却与寻常别无二致,看不出究竟是不是醉。


  他问:“含光君,自我上次变回来,又过了多久?”


  一边问,一边用指尖在蓝忘机的掌心轻轻地挠了挠。


  蓝忘机的手一动,似要抽手而去,却被魏无羡更用力地拉住了。

  他低声说:“三年又两月有余。”


  魏无羡仰面笑了一下,微微嘶声道:“又过了这么久?也不知外面成了什么样子。”

  蓝忘机说:“诸事无恙。”


  魏无羡点了点头。他仍躺在榻上,仍只穿着蓝忘机那件黑色的外衣,那件外衣仍坚持不懈地自他身上向下掉,掉过了胸口,便露出一轮早已结成疤痕的太阳纹路。


  他说:“你家的小朋友倒是长大了。我在路上听他们悄声说话,说含光君怎么抱着只兔子……你倒也是,究竟怎么想的?”


  蓝忘机的眉毛一动,反问道:“有何不妥?”


  魏无羡借着一股醉意发笑,在榻上笑得很大声:“没有,没有……就是想到冷冰冰的含光君,手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兔子,那兔子还咬你的衣带,哈哈哈……”


  蓝忘机无言,等他笑够了,又听他说:“你们家小朋友还说,含光君不穿蓝氏校服,反倒穿黑衣,究竟是何缘故。猜了百八十种理由,也没有一种靠谱的。”


  魏无羡一边说,一边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外衣。袖口同样暗色的云纹流动起来,在他那被酒意渐渐熏红的皮肤之上,一瞬几乎令人移不开目光。


  蓝忘机只说:“愿赌服输。”


  魏无羡又笑起来,摇头道:“蓝湛啊蓝湛,你当年若是如有现今万分之一的坦率……”


  他没说下去,转而深深地看了蓝忘机一眼,改话道:“此间理由若是说出去,一定吓死他们!”


  蓝忘机反问:“为何要说?”

  魏无羡笑眯了眼睛,半晌,倏忽叹道:“蓝湛,你这个人啊……”



  夷陵老祖身死魂消的那一年,蓝忘机从乱葬岗上一个烧焦的树洞中带回了高烧不醒的阿苑,还有他怀中紧紧护着的、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。


  阿苑在榻上躺了很久,终于睁开了眼睛。 那兔子人人断言都活不了,蓝忘机在静室的廊前用软草堆了一个避风遮阳的窝,过了许多天,有一日卯时醒来,突见榻前趴了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黑兔子,一呼一吸,睡得正酣。


  蓝忘机看了许久,终于缓缓地伸出手指,戳了那兔子一下。


  兔子醒了,睁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,映着晨间明朗的日光。

  他便将兔子抱去了后山。


  日后再带已然是蓝愿的阿苑去时,却见他虽已不记得病前的事,却一眼认出了那只不合群的黑兔子,抱在怀中欢喜了好一阵,蓝忘机唤他,他犹然不肯撒手。


  蓝忘机便将那只兔子移到了静室的庭院之中。


  再过一年春来时,蓝忘机在一个一成不变的卯时推门而出,愕然瞧见庭院中睡着一个魏无羡。落花飘到他的眉眼之间,他似是觉得痒,悠然转醒,对蓝忘机睁开了眼睛。


  那日蓝忘机没有离开静室。本当身死两年有余的夷陵老祖披着一件蓝氏的校服,望着自己健全的四肢,不住啧啧称奇。


  蓝忘机提到兔子的事,魏无羡与他对坐,手肘撑着案几,掌根托着下巴,另一手的手指敲着桌面,一如彼时他在云深不知处被罚抄家规的模样,只是头发改作漫漫垂肩,又从肩膀垂在案前,敞开的前襟露出胸口上清晰的阳焰纹路。


  他说起温苑确实在乱葬岗上养了一只兔子,本是他在夷陵的市集上买来吃肉的,被小孩子瞧见了,便不忍杀,只得养起来。他还想效仿曾经送给蓝忘机的一对,也在乱葬岗上养两只,可惜再也没等到有人来卖第二只兔子。


  他一边说,蓝忘机一边听。魏无羡说完了,又发表了很长的一通关于他如何变成了兔子的猜想,究竟是他夺了兔子的舍,还是移成了它的魂,蓝忘机还在一边听,沉默得令魏无羡感到莫名。


  等到他终于没话可说,蓝忘机却起身,开了一具旧的衣箱,从最底层取了一件东西,递在魏无羡眼前。


  魏无羡一低头,瞧见一条略有褪色的鲜红发带。


  他失笑道:“这东西是什么时候的?怎么到你那里了?”


  蓝忘机不言,眼睛望着他,太静了,静得魏无羡感觉自己要被他的目光点燃。


  他只好用那发带把铺曳满背的头发束起,最终魏无羡说:“蓝湛,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?”


  蓝忘机只说:“我说过了。”

  他的声音很沉,沉得让魏无羡觉得自己而非蓝忘机失去了一些东西。


  魏无羡说:“我不记得了,真的,你再说一遍?”


  蓝忘机只看着他,许久,久倒魏无羡觉得自己都要在蓝忘机的目光中烧起来。


  魏无羡说:“就当作庆祝我还活着,你说什么我都答应,行不行?”

  蓝忘机的目光动了一下。


  下一瞬,仿佛有无形的屏障轰然崩塌,等到魏无羡回过神来时,蓝忘机正将他压在静室的地面上,极尽用力地吻他。


  魏无羡说不上自己究竟作何感想,总归不是诧异,亦非厌恶,甚至还有些莫名而来的欣喜。等到他们终于分开之时,魏无羡用指尖擦了擦自己变得红肿的唇瓣,说:“难道你是想让我答应你这个?”


  蓝忘机的嘴唇动了动,又闭了起来。等到他开口时,他说:“魏婴,我想要你活着。”


  魏无羡猛地张开了嘴,但什么也没说出来。


  往事种种自眼前过,魏无羡的手摸到发间系着的那条旧发带,最终说:“你输了。”


  蓝忘机说:“心甘情愿。”



  等到魏无羡再次见到蓝忘机,其间的时间已然过去了两年。他似是有些模糊的印象,自己不在云深不知处,但着实没想到睁眼时见蓝忘机是一袭黑衣,静静地坐在他身旁。


  魏无羡讶异道:“你当真了!”

  蓝忘机反而问他:“为何不?” 


  魏无羡失笑:“我那时就是开个玩笑……你叔父居然会同意。”

  蓝忘机说:“解释即可。”


  魏无羡看到蓝忘机的神情,话锋一顿,突然又笑了起来。

  他说:“玩笑虽是玩笑,我也是很当真的。”

  然后他主动倾身过去,吻住了蓝忘机。


  后来又如这般过了许多年。

  魏无羡没有用力去数,大抵算来也该有十余年。有一次他远远地瞧见蓝思追,见那昔日的孩子长得挺拔,才惊觉已然过了这些年月。

 

 


 【走外链】




  蓝思追发现含光君的兔子不见了。

  后来他发现静室里多了一个人,眉眼似曾相识,相逢宛如重见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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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困在屠戮玄武洞中的第三天,魏无羡发烧了。

  蓝忘机不许他枕自己的腿。


  魏无羡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,径自抱怨道:“人家谁不是嘴上说着我讨厌,心里却喜欢我,怎么轮到你,就总是对我没有好颜色?”

  蓝忘机不答。


  魏无羡又说:“不如我们打个赌吧!”

  蓝忘机淡声道:“你烧糊涂了。”


  魏无羡仿若不闻,接着说:“就赌你以后肯定喜欢我,不仅喜欢我,还要当面告诉我!”

  蓝忘机说:“请不要胡说八道。”


  魏无羡笑了一声,在地上有些艰难地向蓝忘机翻了个身,说:“你不好奇,我要赌点什么吗?”

  蓝忘机说:”不好奇。”


  魏无羡叫道:“蓝湛!蓝湛你好无趣啊!我好歹是个伤号,照顾伤号行不行?”


  许久,蓝忘机终于问:“……赌什么?”


  魏无羡捂着额头笑道:“你怎么那副表情!我不会很过分的。不如……唔,不如,要是我赢了,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,你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……啊,不行,我要是穿江氏的衣服,你又不是云梦的子弟,不好不好,或者我穿什么样的衣服,你就穿什么样子的衣服?啊,也不行,和上一个没什么差别……”


 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最终消失在了幽闭空旷的洞中。


  蓝忘机叹了一口气,将魏无羡脑袋轻轻地枕到了自己腿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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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 @夜长梦长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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